凤凰网《风暴眼》出品

作者：付归

1987年，故宫博物院陶瓷馆迎来了流落在阿姆斯特丹的13件清代青花瓷。

这批瓷器在中国南海沉睡了二百多年后，被一个英国人打捞出来进行公开拍卖，时年七十余岁的罗桂祥得知后前去竞价拍卖，从中捧回几十件青花瓷和宜兴紫砂，先后赠给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和南京博物院。

就在六年前，罗桂祥刚把几十年日就月将收藏的四百七十六件陶瓷茶具捐给香港市政局，将一人乐趣变为众人乐趣。

收藏文物与创办维他奶，是罗桂祥一生倾注家国情怀的两种载体，前者帮助他重构消逝的民族文化，后者实现他实业救国的心中愿景。

如今，在罗桂祥仙逝27年之后，他捐赠的文物仍在历史长河里熠熠生辉，但他一手创办的维他奶却历经浮沉，成了与他初衷相悖的“毒奶”，不复其“一片冰心在玉壶”的赤子之心，不仅业绩暴跌95%，口碑更是“声名狼藉”。

1、净利暴跌95% 董事薪酬占净利三成以上

据观察者网此前报道，去年7月1日晚，香港铜锣湾发生一起持刀袭警事件，施暴男子逃跑后自杀身亡。维他奶证实该男子为旗下员工，而一份网传内部通告显示，维他奶称该施暴男子"不幸逝世"并对其家人"深切慰问"，这引发众怒。

一边享受着中国市场，一边在内部通告中“慰问”袭警暴徒，维他奶声誉一落千丈，大量消费者自发抵制维他奶集团的产品，全国多地商户和电商开始下架维他奶产品，向供应商退货。

受此影响，维他奶业绩大跌。

据其2021/2022财年中报显示，2021年4-9月，维他奶营业收入同比降低18%，仅为36.04亿港元，净利润为3300万港元，较去年同期降低95%。

其中，中国香港业务营收为10.24亿港元，同比增长了3%；澳洲及新西兰营收为3.04亿港元，同比增长27%；新加坡营收6423万港元，同比增长3%。而维他奶最依赖的中国内地市场营收仅为22.74亿港元，同比下滑了29%，亏损达3258万港元。

内地市场的亏损何以让维他奶净利暴跌95%？

凤凰网《风暴眼》统计发现，2017/2018、2018/2019、2019/2020、2020/2021四个财年，中国内地收入（人民币口径）分别为31.19亿元、39.73亿元、40.25亿元、43.66亿元，占维他奶总收入比重常年超60%，因此内地市场的萎缩成了维他奶不可承受之重。

其次，维他奶业绩早有颓势，过往业绩增长依赖政府补助。2020/2021财年，维他奶净利润虽然录得了19%的增长，但在剔除新冠疫情相关的政府补贴后，其净利润则同比下跌35%。

此外，2021年4-9月，维他奶毛利和毛利率的大幅度下滑，其毛利下跌28%，毛利率下跌7%至48%。

在不得内地市场青睐及失去政府补助的情况下，维他奶净利暴跌也不奇怪了。

凤凰网《风暴眼》发现，业绩不理想之余，维他奶董事的薪酬却非常高。2020/2021年，维他奶董事罗友礼的薪酬总计为1116.6万美元，其中包括30.8万美元的董事袍金、640.8万美元的薪金津贴及实物福利、393.3万美元的酌情发放之发红、38万美元的退休计划供款、13.8万美元的以股份为基础之付款。

而罗友礼并非维他奶薪酬最高的人，另外一个董事陆博涛薪酬达到了1860.1万美元，他仅薪金津贴及实物福利就达到了740.5万美元，此外以股份为基础之付款的金额达到了679.6万美元。

财报显示，此二人的高薪酬持续多年。2019-2021财年，罗友礼和陆博涛的薪酬合计分别为3038.8万美元、3109.5万美元、2976.7万美元。为方便计算，凤凰网《风暴眼》以2022年4月20日美元兑港元汇率为准，二人薪酬大约分别为2.38亿港元、2.44亿港元、2.33亿港元。

然而，同期维他奶的净利润分别为6.96亿港元、5.36亿港元、5.48亿港元，二人薪酬分别占当期净利润的34.24%、45.5%、42.6%。

2、渠道混乱经销商退出 27批次产品不合格被拒入境

对于中国内地的业绩下滑，维他奶表示，7-9月大部分时间产品未有充份上架及投放广告，第二季度的收入因而受到影响。

事实上，维他奶业绩暴跌的原因还不止于此，其市场管理也存在很大问题。

据食业头条报道，7月的事件之后，维他奶品牌营销和业务人员跟进都不到位，虽然所在地区的产品没有下架，但是销售受到了影响，较去年同期下降40%以上。

当地市场经销商过多，区域界定不太严格，出货价格又不严格管控，导致产品销售利润过低，但维他奶给到的销售指标盲目激增，经销商低价抛货现象也就越来越多。

此外，疫情后维他奶布局了盒马、每日优鲜等新零售渠道，这本应是利好的局面，但却冲击到经销商的利益。

通过线上渠道的低价促销，能够相对轻松且快速的达成业绩。导致出现了同规格的产品线上销售价格远低于线下的情况。以250毫升利乐装产品为例，该产品曾在京东平台每盒售价不足2.1元，而线下超市每盒的售价多为3元或3.5元。

由于价格存在大幅差额，导致了线下渠道商和零售终端的不满，有不少经销商选择不再代理维他奶产品。

对渠道管理的薄弱只是一部分问题，维他奶的品控问题也比较突出。

根据海关总署数据，2021年1-12月，全国海关在口岸监管环节检出安全卫生项目不合格并未准入境的食品共计2893批次，其中，维他奶累计有27批次产品被拒绝入境，而被拒入境的原因包括超范围使用营养强化剂泛酸钙、D-泛酸钙及标签不合格。

根据《食品安全国家标准 食品营养强化剂使用标准》GB14880-2012规定，D-泛酸钙并不能作为营养强化剂在饮料中直接使用，但D-泛酸钙属于营养强化剂泛酸的化合物来源，而泛酸则允许在碳酸饮料、风味饮料、茶饮料类等产品中按照规定用量添加。

3、维他奶背后的豪门

历经80余年发展，维他奶在口碑和业绩上双双滑铁卢，罗桂祥若泉下有知，必将捶胸顿足，而因豪门恩怨独立创业的罗桂祥大房或许也会遗憾于当年的败走。

出生于广东梅县三乡镇寨上村的罗桂祥，在余仁生老板余东璇的资助下，于1929年考入香港大学商学院，毕业后便出任了余东璇的商务秘书，抗日战争开始后，罗桂祥参加了深圳农村福利中心的救亡工作。

1936年底，罗桂祥在上海偶然听到美驻华商务参赞雅诺氏的公开演讲，大意是大豆营养丰富，含蛋白质与牛奶一样高，自此罗桂祥认识到了大豆的分量。

回到香港后，罗桂祥目睹难民营中饱受摧残的同胞贫病交加，严重营养不良，深受儒家“厚生”思想影响的他开始思考“如何在贫穷落后的中国，用极低的价钱生产有高度营养的食品”。

1940年，罗桂祥以1.5万港币设立了维他奶，将此定义为“穷人的牛奶”。六七十年代，维他奶一跃成为全球最大的豆奶公司，罗桂祥也由此得名“维他奶之父”、“香港豆奶大王”。

同一时期，罗桂祥不断加码自己的政治和社会资本，先是邀请大学同窗简悦强加入维他奶事局，因为简氏家族与利希慎家族和李冠春家族关系密切，不但商业关系重叠，更通过联姻一荣皆荣。其中，李冠春的儿子李福兆便是后来的“香港联交所之父”。

在罗桂祥受到政府垂青进入市政局后，罗桂祥不可避免地要选择一个接班人分担管理的重任。与香港许多豪门一般，罗桂祥共有3位太太，8个孩子。维他奶逐渐发展起来后，罗桂祥的弟弟、儿子等家族成员大多在公司任职，家族纷争由此而起。

8个孩子中，罗桂祥偏爱二房生的第六子罗友礼，在罗友礼读完中学后，罗桂祥劝说他进修食品学，1967年罗友礼学成归来，加入维他奶公司。次年5月，罗友礼同胞兄弟罗友仁获选加入董事局，二代接班局面逐渐明朗。

眼见无缘成为接班人，大房所生的罗开睦和叔叔罗腾祥离开了公司，独自创业成立了大家乐集团，主要做连锁快餐店。

为了缓和关系，1970年，罗桂祥决定重组公司，分别成立了四个部门：汽水部、袋装食品部、芝士部、压缩食品部，但罗桂祥将后三个部门交由罗友仁、罗友义和罗友礼主理，却将大房所生的另一个儿子罗开敦排除在接班的重要位置之外，使管控大权高度集中于二房所生子女手中，以免分薄管治权力。

此后，罗桂祥的弟弟罗芳祥也出走维他奶，成立了大快活集团，复制了大家乐集团的发展路径。

维他奶、大家乐集团、大快活集团均在港交所上市，截至19日收盘，维他奶股价为13.66港元，大家乐集团股价为13.18港元，大快活集团股价为15.18港元。

到了第三代，罗桂祥的孙女、罗友礼的女儿罗秀茵和罗琪茵是香港有名的“姐妹花”，罗秀茵的丈夫为赌王何鸿燊的儿子何猷龙；罗琪茵的丈夫庄友坚为香港中南证券掌舵人，有“壳股玩家”之称。

其中，罗琪茵的目光更多聚焦在金融行业，一度有“女股神”之称。近十年，罗琪茵主要依靠一家于英国处女群岛注册的公司Future Capital Group Limited进行资本运作。天眼查数据显示，目前，罗琪茵持有思捷环球15.04%的股份，持有盛京银行4.55%的股份。

而大房罗开睦之子罗德承不仅是大家乐的首席执行官，2019年还出任了维他奶薪酬及提名委员会成员，不知罗德承是否会以罗友礼侄子的身份接班维他奶，也许新一轮的豪门恩怨已在酝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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